原ID Friday_/Life
As a fatal sexually transmitted disease

【瓶邪】弄巧成拙

《张家楼》合志参本文,现已解禁。祝大家双十一快乐~


弄巧成拙


先说一件小事:

雨村村东头有个木匠姓李,使得一手好箍桶的本领。他箍的木桶怎么样,我没有见过,现在科技发达,大家都用塑料盆,他十年囘前就不箍桶了,改行做一些木工活计,比如说替人打棺囘材。

因为职业的原因,没人愿意跟他住得近。他也没有多少亲戚朋友,平日里没事做了,闲下来,就去湖边钓囘鱼,我倒是碰见他几回,远远地打过招呼。

村子里的人都喊他老李,小孩喜欢玩笑,叫他棺囘材李。

今天下午,邻居大妈喊了一嗓子,胖子不耐烦地嚷嚷回去,结果听见隔壁的人说老李死了,尸体是在山脚下的三个石墩子旁发现的。

听到这个消息,我和胖子对视一眼,往外走去,已经有很多人往东边赶着看热闹。

院子外面的土路不好走,于是我和胖子骑了自行车,慢悠悠地跟在人流后面。

闷油瓶不在,他早上上山去了,他上山必经的一条路旁边就有三个石墩子。

那条路是把大石块打磨后,垒积起来的,修得惊人的齐整,看着工艺不像现代的造物,有老人说是两百年囘前一位乡绅给自家祖宅修的山路。

我不是很信这个说法,因为山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宅院。胖子认为是修到山上寺囘庙里的功德路,就像日本的神道一样,但是山上也没有庙囘宇。

闷油瓶没有发表他的意见,但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条路。

我有点怀疑,他上午上山,老李的尸体下午在路边被发现,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囘系?

可闷油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山上也没有信号,无法联囘系到他,我们没有心灵感应,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法告知。不过既然闷油瓶没回来,这事多半也就和他没有联囘系,我还是相信他,觉得应该是个巧合,这次过去,也多半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去的。

我把想法跟胖子一说,他也点头同意,说是这个道理。

老李住的房子很落魄,还是80年代那种泥砖盖的小二层,院子里没有铺上水泥地,来的人多了,地上就被踩得坑坑洼洼的,有些地方还积了点水。

门口用编织袋搭了个简易的灵堂,里面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个香炉,旁边还有些苹果香梨。

我和胖子上前拜了三下就往旁边让开,给后面的人挪位置。胖子当了半个官,虽然老李的性别不归他管,也自觉地进门客套去了。我在外面站着听李家的亲戚朋友讲话。

有人递烟过来,我接了一看,居然还是一根软黄鹤楼,不由得“啧”了一下。那人以为我是嫌弃这烟档次不够高,立即就把我接过去的黄鹤楼抽走了,换了一根滚金边的1916,我捏了一下,发现还是爆珠款,心里更诧异了,但脸上没露声色。

那人笑了一下,以为我满意了,便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老李的侄囘儿子,就住在邻村。

我打量了他一下,发现他的衣着并不阔绰,举手投足间也并无贵气,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青年人。但他递过来的这种爆珠款的1916,虽然明码标价都是100一包,可是非常难买,拿到市面上要卖150甚至更多,他看上去不太像负担得起这种烟的人。

而他递烟的时候非常大方,丝毫没点肉痛的表情,我确信他是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身份的,不存在想要巴结我的情况。

由此,我大致地猜到了一些事情,于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我是吴邪,就住在西边,我哥们跟你家叔子关系很不错,听到人没了,就赶紧过来看看,他刚刚才进去,我就在外边等。”

把烟点燃,我们就寻了个角落站着抽烟。

男人之间的沟通,有烟有酒就非常好办,而像闷油瓶那种既不沾烟酒也不让我沾的,我们之间的沟通就很成问题,基本靠肢囘体语言。

好在小李不是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闷罐子,我稍微带了一点话题,他就像倒豆子一样什么都说出来了。

原来老李上头还有两个姐姐,不过都嫁到外面去了,理他最近的是邻村的堂姐一家,小李就是他堂姐的孩子。他两个亲姐姐嫁的有点远,今天赶不过来,明天才能到。

小李没见过这个堂叔几面,只知道他脾气很不好,赚不到钱又喜欢喝酒,这么多年一直靠姐姐接济,不过最近几年他忽然变有钱了,又是翻修屋子又是买家具的,逢年过节还会给小辈们发红包。

我望着前面低矮歪斜的平房,实在看不出来这房子翻修了哪里,没有进屋过,不知道里面家具陈设的怎么样,不过我觉得非常奇怪,我来雨村的时候也不短了,从没见过老李生意景气过,总觉得他这笔钱来的不明不白,很是可疑。

小李一副糊里糊涂的样子,很像十几年囘前的王盟,问他肯定也问不出来什么东西,我心想,刚好看见胖子出来了,便招呼他往这边来。小李倒是很热情地也给了他一根1916,胖子接了,跟小李说他囘妈找他进去,就拉着我走了。

我瞧出来胖子脸色有点奇怪,到家就问他出了什么事儿。

一路上他的表情时而凝重,时而困惑,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非常奇怪,我上一次看见,还是村主囘任让他组囘织一下村里妇女过年扭秧歌打腰鼓活动的时候。

胖子点着烟,吸了一口,道:“我觉得有点奇怪。”

我道:“你脸上就写着奇怪两个字。”

他叹了口气,道:“我他娘的是真的觉得很奇怪。”

我不耐烦了,就主动道:“是不是屋子里面有什么东西?你在里面看见什么了,棺囘材吗?你职业病犯了?”

雨村属于比较偏远的地区,老了人用棺囘材土葬政囘府不会去管。

不过那屋里的环境应该不足以勾起胖子的回忆,他一直和我们待在一起,谈到原来的峥嵘岁月,也坦言说没什么遗憾的。但胖子比我老了一辈,比较迷囘信,他现在又当了个妇女主囘任,可能变身成了一个官迷,看到这棺囘材就想到升囘官发财,琢磨着怎么把村支书那老头踢下去之类的。

胖子不知道我这些心思,表情很纠结,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在堂屋里听见了一些对话,觉得有点问题,但是应该和闷油瓶没什么关系。

胖子的直觉是很准的,我听他说完,就紧张起来,原来的我可能不会放在心上,但现在不一样,我还没抽囘出时间去南京确认。

“你也不看看我老吴家的媳妇儿都啥样。”我扯了一句闲话后就催促他。他“啧”了一声,把烟掐掉,就开讲了。

胖子因为前段时间在搞北囘京铺子的翻修,对房屋构造方面很敏囘感。

他一进到李家的堂屋里去,就发现这房子建的有点寒掺,堂屋被隔成了两半,前面会客,后面充作一个卧室,卧室的门开在左侧,做的很隐蔽。

老李的棺囘材没有摆在堂屋里,他过去打听,才知道是放在后面,因为人是突然横死的,按照他家的规矩,停灵的时候不能见外人。

胖子心想来都来了,呆一会儿就走太不地道,就在堂屋里跟认识的人扯些鸡囘巴蛋。他刚刚是准备直接去卧室的,却被拦下来,所以站的位置最靠近卧室门口,侧头可以看见卧室门口那块稍微低一点的地方,他瞟了一眼,发现虽然堂屋里铺上了水泥,但是卧室里还是泥巴地,没有修饰过,觉得老李头可能是很爱面子,没钱也非要把见人的堂屋铺好。

我们因为是外来的,在这里虽然很受欢迎,可还和本地人有一层说不出来的隔阂。平时起居生活的时候基本上没有感觉,一遇到生老病死这种大事,便显得尤为明显。

胖子站在一群人旁边几乎说不上话,感觉很无聊,准备过一会儿就离开。

正在他想去卧室门口,跟李家人打声招呼的时候,忽然听见原本没什么声音的卧室里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声音不大,旁边的人一直在说话,都没有听见,胖子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成天跟一些更年期大妈蹲在办公室里自己终于也疯了,结果又听见卧室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叔……不对……抓的……山!不可能!”

“不对……去看看……不认识了……”

然后这个女人又哭起来,胖子听完这个就觉得很不对劲,没心情继续站着,跟那些人打个招呼便急匆匆地出来了。

我把胖子听到的那两句话写了下来,结果发现几个零散的词可以构成无数种意思,比如说“小叔意外死亡,不对,是抓(奸)的时候死了,是在山(上)!不可能!(因为我根本没有小婶子)”或者“不对,去看看外面那个胖子,妇女主囘任?不认识,(是哪里来的野鸡给自己加戏?)”。

弄清楚这两句话的意思肯定还需要点别的线索,我把“卧室低一截”写在下面,又写了“不让进去看”。

我问道:“你知不知道老李原来是哪里的人?怎么横死就不让人进去看了,害怕吓坏我们吗?”

胖子摇摇头,说他也觉得蹊跷的很,走南闯北那么多年,确实没有见过类似的风俗,而且李家祖上三代都在雨村生活,按理说根本没有这样的讲究。

我“啊”了一声,立即意识到这事蹊跷在哪里。

李家的人撒了一个谎,不让别人进到他们的卧室里,有一部分原因是老李的横死,但和风俗没关系,他们只是不想让人看见尸体的样子。

为什么不让看见呢?是因为太过恐怖,还是别的原因?尸体是在山脚下发现的,卧室里的女人说过“抓的”和“山”这两个词,很可能是说老李抓伤后死在山上。他们遮遮掩掩,可能是因为老李抓的是什么保护动物,结果被反杀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我心想,给胖子讲了一遍大致的推理,便问他什么时候开饭。



我提着包走在闷油瓶上山惯走的那条小路上,心里还是晕晕乎乎的,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吃完饭后,我看天色还早,便在小院里坐了一会儿,胖子出去串门去了,我一个人有点无聊,胡思乱想间,又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

其实这只是件小事,生老病死这些年我看了不少,已经有些麻木了。人总是要死的,区别就在于是自己把自己作死,还是自己被别人做死,反正,这两种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有能力上山,如闷油瓶者,作不死自己。没有能力还想去偷猎,就只能像老李这样,横死在山脚下。

在心里总结一句,我忽然又想起来,老李遇到了什么野兽,才会连逃都来不及逃,死在了山下?好歹他也是做过木匠活计的人,力气肯定不小。

心里一惊,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闷油瓶还在山上,一时冲动之下,给胖子拨去个电囘话,就出门了。

看了下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四十,光线还比较充足,而且夏天天黑晚,到七点多太阳才落下。我决定不管有没有找到闷油瓶的踪迹,一到六点半就往回走,不然太不安全,我身上没带装备,只拿了平时带的一个包。

闷油瓶应该能自己摆平所有事情,我过去找他不过求个心安。

如果他摆平不了,在拿《小学囘生暑期安全知识教育手册》批囘评他的同时,我还要考虑是否取消他入赘吴家的资格,改娶为嫁算了。

脑补了一下闷油瓶面无表情地坐在小板凳上,面对着黑板一字一句地跟读着注意事项,我几乎要笑出声来,极力忍住了。在山上,即使是山脚下,不确定因素也很多,雨村后面的山上没有护林员,据说是因为原来毒虫瘴气太厉害,晚上过不了夜,后来飞禽走兽都被杀光了,也就不需要了。

不过这几年本地政囘府很注重生态保护,山上的野兽都变多了,闷油瓶偶尔回来的时候还提着野鸡或者兔子。

老李可能就是遇到了回来的豺狼或者豹子,这些东西昼伏夜出,等天黑了以后才会出来。我现在身上带了手电筒,可以吓退它们。

走着走着,路边出现了三块大石头。这三块石头是垒在一起的,都差不多大,表面坑坑洼洼,不平整,夜里看过去就像一只大怪兽似的,不知道闷油瓶有没有被它吓唬过。

石头旁边有个坑,上面长的野草被压出了个印子,隐约呈人形。

我估计老李之前就躺在那个地方,没过去,站着看了一会儿。

这个坑不深,只是凹下去一点,边缘有泥土翻囘动过的痕迹,比较奇怪的是周边没有看见血迹。老李如果是被野兽咬死的话,肯定会流囘血,因为毒蛇不会在人囘体身上留下爪痕。

难道有人清理过了这里的痕迹?唯一会做这种事情的好像只有警囘察同志了,但老李既然是上山去偷猎,他家里人报警就显得有点二,连走也不让他安心地走,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么?排除了这个可能,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有人动过老李的尸体。

是闷油瓶吗?

我“啧”了一声,有点不愿意往他身上想。

我实在是无法囘理解,如果是闷油瓶移动了尸体,为什么他不直接下山报警,找到李家人呢?他长得一副纯洁善良的样子,警囘局里的大妈肯定偏向他一点,不会把他当成凶手。实在不行还可以回家啊,跟他念了那么多句“回家找吴邪”都被当成耳旁风了吗?

也不可能是时间不够,不然他不会管老李的。

闷油瓶这么做,必然就有他的道理,我心想,觉得有点不妙。他有时间把尸体搬下来,但不能告知我们,还必须要折返上山,是为什么?他真的在山上吗?

想着想着,一下没注意,我差点被台阶绊一跤。

浮夸地大喊了一声后,我忽然意识到,周围太安静了,连一点虫鸣的声音都没听到。



上山的小路很窄,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而立。如果一个人想上山,另一个想下去,就只能先让一个人停下,侧身让路。而且台阶还修建得非常陡峭,超过了四十度,爬一会儿就要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不然膝盖骨受不了。

我站在边上,没有喘气,只是背后汗湿囘了。现在这点运囘动量对我来说还不至于累的气喘吁吁,要放在十年囘前,就是闷油瓶在后面赶我,我也会喘得像头牛。

山上地势比较高,还有一点光照在路上,但大环境还是比较暗,不适合进行搜索。我不光有点近视,还有点夜盲,最近没吃鱼肝油,复发的比较厉害。

前面进入了半山腰的位置,全是山林,不像山下还有些视野开阔的地方。我看着树影落下模糊一片的场景,犹豫着还要不要往前,但是想到背后那一段寂静无声的路,我就有些发憷。

再往前走一点,应该会出现一个交叉口,那里有另外一条下山的路,可以不必原路返回。那条路是通往村子另一边的,闷油瓶跟我说过,只是距离家里远一点而已。

下定决心,我继续往前走,进到林子里就从包里拿出手电筒,把它拧开。

手电筒不是原来用的狼眼,那个晚上起夜的时候用误伤率太高,换成普通的得力,可以按囘压充电,但光照范围和亮度都不大。为了侦囘查四周的情况,我只能把它拿着晃来晃去。

晃来晃去间,我就发现距离路边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片阴影较深的地方,走过去一看,发现是一条被人为踩出来的小路。

这条路肯定是最近才出现的,因为地上的草还在,都没有枯萎,只是折了而已,凹下去的草大概有一掌宽,呈现出一种断断续续的样子,说明只有一个人会走这条路。

会走这条路的不是老李就是闷油瓶。

我觉得肯定是老李,因为闷油瓶一般都会跟我说一下他上山去做了些什么事情。我俩有时候躺床囘上没事干,就会聊会儿天,虽然闷油瓶话不多,但是大致的情况我都是了解的,细节也能推测一二。我相信他,不可能自己去踩了一条路出来,或者发现了一条小路都不告诉我,又不是十年囘前。

老李走这条路,为了什么呢?

难道这条路通往什么二级保护动物的聚囘集地,他天天上去摸囘鸟蛋抓幼崽?我是那边的动物,我也要把他打死,干这种事情太缺德了。

抓了这种国囘家二级保护动物一般都会急着出手,不然它们在自家闷死之后,不仅出囘售的价囘格不高,家里传出来的臭味还会被邻居举报到村委会去,运气背点就进去蹲局子了。可最近没有看到老李出入村口,准确的说,是压根就没在村子里看到他。

靠囘山吃山靠水吃水,山上值钱的东西一般只有野味和药材。雨村的气候长不出来人参灵芝之类,如果是太岁的话,也不值得老李往返山上那么多次,毕竟这玩意儿长不了多大,一座山上也只会长一块,拿蛇皮袋子一装就可以了。

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

拐个弯,往小路上走去,如果真的是这样,算起来也是我现在的对口专囘业,不得不查。



左手边第二颗树,白色的树皮上有个我无比熟悉的标志。

这个标志的意思闷油瓶曾经给我解释过,原本是一个德语词汇:sehr wichtig,意思是非常重要的,后来有人觉得写这么多字太麻烦了,就简略成了一个标志。

看到这个标志,一种复杂的情绪就涌上了心头。他囘妈囘的,我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响指。

果然跟丫有关系,我心想,回去之后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瓶盖子给撬开。

前面说过,山上值钱的东西一般只有两样,这是对普通人而言的。对于我们这些土夫子来说,山上最值钱的东西,还是埋在地底下的古墓。

我原先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第一是因为老李是本地人,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没有接囘触我们这一行的机会。

第二则是雨村的周围的环境比较特别,属于典型的喀斯特地貌,这种地貌容易形成溶洞,里头有地囘下水啊石钟乳啊什么的,地层不太稳定,不适合埋人。谁埋在里头,谁请的风水先生就有问题,水平估计和胖子在一个档次,寻龙点穴不说,地形地貌肯定没有学好,出来混专门坑一些人傻钱多的财主。

难说前面的古墓里埋的是什么,我自己就在山里,看不清此处的风水地貌。

里面的明器肯定很丰富,不然老李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往返山间。普通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根本没这么大,进去一次可能连着几晚上都做噩梦,不像我们这种“世家”出来的人,小时候都是被吓大的,在斗里逛几圈就感觉比自己家还亲些。

可以确定,老李进去就是为了钱,他家里突然富裕,肯定也与此有关。

这老头肯定很早前就挖开了这个斗,不知道是在山里下套的时候误打误撞发现的,还是蓄谋已久,反正他渐渐地克服了心理上的恐惧,可能因为斗里的明器实在是太过于诱人。他间隔几天就上山去拿一些,一次不敢拿太多,怕被人发现,也不敢拿到了就拉出去卖,准备藏在家里攒多了再联囘系人过来取货,结果还没等他发财,就挂了,那些明器也便宜了家里的亲戚。

他之前肯定卖出过一两件,手里攒了点小钱,把家里的客厅粉刷了一遍,又买了几包好烟,可能还有酒,老男人就只有这么点爱好了。

小李拿着的那包1916,也是他叔叔买来的。

这叔叔做的有点苦逼啊,我心想,有点奇怪:既然老李进去是为了钱,闷油瓶进去是为了什么?他肯定不是为了明器,又没有被胖子附身,难道说里头有粽子?

可我也没进去啊,而且有粽子的话,老李早就被吓死了,不可能尸体今天才被丢在山脚下。

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尸体是闷油瓶搬走的,至于原因我还不太清楚,姑且就认为他是学习雷锋日行一善。

手电筒往旁边照了下,看见边上的树叶上有些呈溅落状的血迹,但不是很多。这些血已经干透了,全都发黑,在叶子上面形成一层薄薄的壳,用囘力一点就可以刮掉。

沾上了血的都是些矮小的灌木,我比划了一下,老李可能是上肢被抓伤了,血沿路滴下来,没有良好的应急措施,在半路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休克,被闷油瓶发现的时候已经挂了。

没文化真可怕。

我觉得他有点可怜,不过想想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似乎也不算太无辜。

我转身四处看了下,“咦”了一声:我来的路上一点血迹也看不到,反而是前面路上的血迹变多了。

老李受伤了之后没有选择下山,而是在往前面走。我立即就意识到,之前把事情想象的太简单了。

手电筒扫了下出现的洞囘口,我发现这不是一个盗洞,盗洞都是斜着向下的,而这个洞几乎是水平向里的,它是一个溶洞。

我已经冷静下来了,看到溶洞也没出乎意料,反而有一种舒了一口气的感觉:先前的猜测和推论被全部推囘翻了。

随便蒙了下胖子在李家听到的话,我以为自己得了巧,就先入为主地假设老李是被某种东西抓“死”的。至于他上山的原因,可能与最近的生态恢复有关,就是去偷猎,结果在路上被反杀了。

实际上,老李可能并不是被那种东西抓死的,他遇到了危险,受伤了却不下山,而是往回跑,说明溶洞那边有能够保护他的东西。

不可能是驱逐动物的药水,因为那玩意儿只有一个威慑作用,而且有效期很短。那就只能是溶洞里有机囘关了,老李之前可能触发过它,知道它还有杀伤力,所以把袭囘击他的野兽往溶洞里面引。

即使无聊如黑眼镜,也不会随便就在一个地方设下具有杀伤力的机囘关,那么溶洞里面肯定就有斗,而且还挺肥。

这个斗原来的开口不是这个洞囘口,可能是在山的另一边。修建的时候这地方还是好的,后来因为地质运囘动,流水的侵蚀,或者干脆就是豆囘腐囘渣工程,斗里的墓墙垮了,里面的明器都被水给冲出来。

今年雨水大,有些就直接被冲出了洞囘口,落在外面,让老李看见了。

原来是这样。我想通了这一点,就不觉得奇怪了。

老李可能跟我一样,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过结局比我惨多了,被机囘关误伤,死在了里面。而闷油瓶循着血迹找到这里,发现了这出人间惨囘案,决定先把老李送下去,再折回来把机囘关拆掉,免得误伤其他人,反正关于倒斗的事情他一向古道热肠的,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知道闷油瓶还在不在里面,我走到洞囘口,冲着里面喊了一声“老张”,回声在里面晃悠悠地响了好几下,没人应,又喊了几下“老闷”和“闷油瓶”,也没有一个穿着蓝衣服的男子冲出来KO我:他不在里面了。

他可能下山时候走的是另一条路,和我错开了。我心想,转身就准备走,结果没走出几步,就听见四周有些窸窣的声音。

妈囘的,古代有声控的机囘关吗?我还没想清楚,就下意识地往旁边一侧身,一阵腥风就从我身边略过,速度奇快,肉囘眼只看得见一条黄囘色的残影。

狗囘日的,老李出师未捷就他娘的身先死了。袭囘击他的野兽还没挂掉,这斗果然是豆囘腐囘渣工程,机囘关都他囘妈不中用。我大骂一声,先把手里的包甩出去,那畜囘生被砸的一顿,还没仔细去看它的样子,我又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滚,躲开了另外一只的袭囘击。

我囘操,居然还是群殴。我从腰后面抽囘出了别在那边的大白狗腿,就想往边上砍去,教育它们一下,打群架欺负人是不对的,结果脑后一痛,眼前黑了下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

首先看见的就是胖子的一张大脸,他正在倒水。

我眨了下眼睛,有点不敢相信,我记得我明明是被人敲晕了的,按照剧情来说,我现在应该被绑起来关在什么不见天日的小房间里,听着绑匪叽里呱啦打电囘话,给闷油瓶打,闷油瓶不接,给大花打,大花说赎金超过十万块你就直接撕票吧,给胖子打,胖子回头就喊哑爸爸抄囘家伙上了……

恍惚着咳了下,我从床囘上爬起来,发现头还是疼的,看来这不是梦啊。

“哟,你醒了。”胖子回头招呼一声,就看见闷油瓶站在门口,听到招呼也没进来,但脸色很难看,我觉得不太妙,老张可能生气了。

一时间没有别的办法,我向着闷油瓶挥挥手,他也不理我这个病号一下,很有原则地出去了,我叹了口气,就听见胖子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你老吴家的媳妇”,还在拿我之前说的话打趣。

我用胳膊肘戳他一下,就问怎么回事,我不是被人打晕了吗?怎么一觉囘醒来就回自己家里了,还躺在闷油瓶床囘上?这剧本不太对啊,我是穿越了吗,现在是2017还是2117啊?

胖子递杯水过来,说我是被闷油瓶背回来的。

当时我给他打电囘话的时候信号不太好,他没听清楚我在说什么,往回打了好几个电囘话,结果我在山上没有信号,都没有接通。他正着急的时候,闷油瓶回来了,身上还到处都是泥巴印子,看上去有点狼狈,听说我跑到山上去了,脸色一变,抄了家伙就往外边跑,胖子迟了一步,上去的时候就看见闷油瓶已经背着我往回走了。

我问他有没有看见山上那种黄囘色的野兽,胖子摇摇头,说他只到了半山腰就碰到回来的闷油瓶。

胖子刚好错过了最重要的部分。我肯定不是闷油瓶打晕的我,而且我也没中什么幻术,那东西在溶洞囘口这种开阔的地方布置不出来。我正想着,胖子忽然淫囘笑了一声,拍拍我的肩膀,就出去了。

是闷油瓶进来了,他手上还端碗粥,看来他刚刚出去并不是在找什么家法棍囘子之类的准备振夫纲……我心里有点虚,赶紧坐正了,双手举过头顶,对他道:“我错了。”

他可能是没想到我怂得如此之快,态度如此之诚恳,楞了一下没说什么,把粥递给我,让我先喝了。

乖乖的端过碗,我就发现他的脸色好了不少,只是还冷着脸。

跟他相处久了,我知道他不过是做做样子,过一会儿就自己好了,可能原来面部表情比较少,肌肉僵化,一时间调整不好,要缓冲一下。

反正我不承认他是在凶我,我心想,舀了一勺子白粥,发现底下还藏着一点肉沫,看着不均匀的样子,就知道是闷油瓶的手笔。我有点犹豫,不知道这次他有没有忘记放盐,正想往嘴里送去,瞥见闷油瓶终于绷不住了,道:“小——”

小心烫。他顿了一下,继续说。

我“啊”了一下,看见他瞪了我一下,是有一点责怪的意思在里面,于是不多话,乖乖的扮演吴宝宝的角色。

喝了两口,这粥有点太咸了,看来盐把得有点多,我眉头皱起来,被闷油瓶看到了,他舒了口气,给我递杯水,自知理亏,就开始讲我昏过去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首先,从背后敲晕我的这个人,是张塌塌,那些黄囘色的猛兽,就是他豢囘养的猞猁。

这个人命很大,几年囘前张家派人进山找到他,希望他能够回香囘港,接受治疗。他拒绝了,因为觉得自己和世界脱节已经非常大了,不如就一直待在山里,巴乃不需要他守着,他于是很仙风道骨地四处瞎溜达。

我其实并没有猜测出整件事情的全貌,从一开始,我的开头就不太对:整件事情的开头不是老李出事,而是在很久以前,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冲垮张家设计的机囘关。

来势汹汹的山洪把张家留下的一些名囘器冲出了溶洞,被老李看见了,这个老李拿了一些去城里卖掉,结果被人盯上。

盯上他的是一个汪家旁系的人,这个人卷进去的不深,所以当时没有把他清除掉。他发现了这些明器的来历,脑子一坏,把老李杀掉了,自己戴上了他的面具,潜伏囘在村子里。

之前胖子在李家看见的那个奇怪的卧室,就是因为这个汪家人在下面乱挖乱建,但智商不够给不了合理的支撑,导致沉降,所以地面才会矮一些。

我跟闷油瓶复述了一下胖子之前听到的那两句话,他立即就表示,那个汪家人死在溶洞里面的时候,脸上的面具已经掉下来了,那个女人的意思可能是说这个人不对劲,长得不太像老李,但是也不能肯定,因为她很多年没有见过老李,已经不太记得他的样子了。

而张塌塌一路追踪着这个汪家人到雨村来,和闷油瓶打了个照面,以为问题解决了,要离开这里。

那时候闷油瓶已经到家了,而我正在溶洞囘口,张塌塌以为我在那个地方转悠个不停,是要进去,就把我打晕了。

闷油瓶赶到的时候,他正准备把我拖到山下去随便找个地方丢囘了。

我越听越有一种羞耻的感觉,因为我先前的推测竟然是那么分毫不差地刚好和正确答囘案错开了。

我想了一下,对闷油瓶道:“我原谅他了。”人家张塌塌也没做什么,虽然下的手实在是太黑了。

闷油瓶没懂我在说什么,可能以为我傻囘逼了,伸手想要摸囘我的额头。

我一把拽住他,看他脸色又沉下来,想起来他还有笔帐,只好把手拉过来亲了一下,扯开话题,认真地说道:“我一定好好学习《小学囘生暑期安全知识教育手册》,张老囘师你看怎么样?不过我底子比较好,前言可以跳过了,就从第一章出行安全开始吧。事不迟疑,春宵苦短日高起……不是,我们现在就开始看看三囘点综合征是什么……哎哟张老囘师你扯我T恤干嘛,师德!师德你不要了吗?!你他娘的别压我身上!下来!快下来!!!”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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